赢咖6娱乐平台|富春江畔行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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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时空里有什么呢?
无非是一片烟云,一曲流水,
一座寒山,一株古树。
三月的早晨,行走在富春江畔。在天空与江水的宽屏幕上,春之万物一一登临。阳光和白茫茫的江水将那片枫杨林指给我看,多美的树,幽暗僻静的树丛里,有光,有声,有回响。
脚下草甸绿意萌发,一切都在生长和分蘖,不多久,它们就会成烈焰燃烧之势。可此刻的枫杨树,树身依然深黝、苍黑,大自然的配色给人以肃穆感。
林子里,阳光浮动,草叶葱茏,一片澄清气象。好似天地鸿蒙,一切都在苏醒,万物在深幽的背景中逐一显现。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如此多密集排列的枫杨树,极简主义的树,暗沉沉的树身,不着枝叶,啸聚成林,越是往深处走,越有一种接通宇宙深处的寂静。如此广大,如此深邃,却又非空幻一片。
每一株树都有变化,其形状、身姿、年岁,都不同。树与树之间,则有韵律,有节奏,还有回声和留白。无尽的时空在此生长。
枫杨林位于桐洲岛上;于高处俯瞰,春天的桐洲岛是绿叶,那这片林子是叶脉上最纤细最深幽的部分。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是他们把《富春山居图》里的峰峦与烟云移植到这片沙洲之上,那些山脉在图画上由近而远逐渐隐退,一一化作了这片古树林。
枫杨林外,现实中的富春江水川流不息,从桐庐至富阳,日夜流淌。赢咖6娱乐平台
有一年春天,我来到浙南的山上。那是一座深山,人在那样的山中行走却无法看见自己,只有到了夜晚,当意识到自己是住在一座山上,在群山环抱之中,那种由轻微的恐惧、不安所酝酿的情绪,才逐渐漫漶成片。仿佛那住在山上的人并非我,有另一个我从身上解脱出来,超越时空而存在,专为这一个夜晚而存在。
当我入住富春江畔的民宿,此种感觉再次浮现。入夜,琴箫合奏的《春归物外》在屋舍内外悠然回荡。
“春归物外,人在镜中。春归物外,人在镜中。”清朗朗的嗓音,古意幽幽,带人穿越回过去的时空里。
过去的时空里有什么呢?无非是一片烟云,一曲流水,一座寒山,一株古树。它们在过去,更属于未来。
那是另一个春夜,我第一次听古琴曲。管平湖的《流水》,我听出一片氤氲之气。如此美好。山海志怪,万物有灵。一切艺术皆为深川大泽的滋养。在虚空的天地间,一声古调,一幅画作,一件青铜,一座城池,皆为时间留下的伟大杰作。
富春江之夜,我想起江洲村那株千余岁的古樟树。70多年前,那场烧了七天七夜的大火虽没有将其化为灰烬,却掏空了树体,留下一个巨大的孔洞,内壁斑驳,附有炭化痕迹。
可是,远望,它依然枝叶繁茂,葱郁勃发。没有苦相,没有残破不堪,不作哀怜之态,时间愈深,愈是集万千气象于一身。这是一株老树,一株活着的树,它早已脱离普通树形,大火烧它不尽,时间奈它不得,日益成为一种精神化的抽象存在——一种具象的抽象。赢咖6娱乐平台
元至正七年,78岁的黄公望与道友无用师一起,潜入苍苍莽莽的富春山,开始画《富春山居图》。一画就是七年。图上一峰一状,一树一态,“雄秀苍茫,变化极矣。”可是,当我们循着富春江畔,试图一窥画中世界的具体路径,却发现那早已是两个世界。水墨天地,用笔枯淡,随意泼洒,却烟岚弥漫,生机勃发——那是一种独属于古中国的生机,如今它还存留在古建筑、古琴和古诗词的世界里。
祝勇在《空山》一文里如此描述黄公望笔下的富春山:“那是心理上的富春山,是一个人的意念与冥想。是彼岸,是无限。是渗透纸背的天地精神。”
这山与水,不仅是富春山和富春水,而是包括了天底下所有的山水,它是宇宙,也是梦境。
春寒料峭时节的富春江畔,恰有山水笔墨之态,氤氲飘荡之气。远山,沙渚,行舟,古树,无不笼在一种微茫的气氛里。这条江,从黄公望的山水宫殿一直流淌到董氏父子的笔墨画册里,那是生命与艺术的源头,也是洪荒时代的婴啼。春夜万籁俱寂之时,《春归物外》于耳边低徊。这琴箫合奏之音,是边消失边完成的艺术,就像春天里出现的万物,素净,苍茫,悠长,极其干净与孤独。赢咖6娱乐平台
这声音让我一遍遍地聆听。不厌倦,不舍弃。那旋律,那箫音,那苍凉的人声,前尘往事,欲言又止,在我心里留下惊鸿之影。
2016年,著名建筑设计师王澍的作品——富春山馆落成。这一次,这幅山水长卷是一座建筑。据说,建筑师是从黄公望的《山水诀》中获得的灵感。
“山论三远。从下相连不断。谓之平远。从近隔开相对。谓之阔远。从山外远景。谓之高远。”
“水出高源。自上而下。切不可断脉。要取活流之源。”
……
既是诀,是画者胸中的丘壑,也是分寸与法度。它可以被延用,被活化,各人各取所需。苏东坡曾说,山石竹木,就像水波烟云一样,漫漶无形。但这“无形”不仅是让色彩褪淡、形式得到解散,而是在更高意义上遵循精神与人格的完成。
富春山馆宏大又扎实,浩渺而飘逸,就像一帧宋元山水。
据说,有人曾在馆里展示过一件声音装置,那是采集富春江面和沿岸声音素材加工而成。那件作品有一个名字叫《富春山馆声音图》。
由此,我想起古琴音《流水》。那声音太过飘逸、美妙,让人想起太古时期的寂静。那时候,世界就应该是这么安静的吧。断断续续,淡之又淡,几乎找不到旋律。
那种感觉就像行走在桐洲岛的枫杨林里,阳光散淡,风声清朗,世界在似有若无的琴音里,声音与寂静同在,因为空旷、有留白,而显得无限,进而臻于永恒之境。赢咖6娱乐平台
作者1981年生。作品散见《钟山》《作家》《天涯》《大家》《青年文学》《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中华文学选刊》《新华文摘》等杂志,入选各种年度选本。曾获联合文学小说新人奖短篇小说首奖等。出版短篇小说集《我是格格巫》,散文集《童年不会消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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