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咖6平台登录|味蕾与目力所及的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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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外来者,感受一个地方当然最好是通过味蕾和目力。

目前为止我吃过的最好的海鲜是在象山,称得上饕餮,曾创下三天未吃任何陆地食物的个人记录。有人不吃水里的,尤其不吃螃蟹;光吃土里的,尤其是土豆。“土食动物”的解释是:土豆,那是多么端庄敦厚,土里的东西吃下去肚子殷实;螃蟹,那么张牙舞爪的东西,也有人吃吗?而我对于海鲜的钟情,跟“土食动物”恰是“反其道”就对了:吃海鲜,吃下去的是钟灵毓秀的“蓝色文明”呀;“吃土”,不是要吃成泥菩萨吗?我甚至想起了贾宝玉的理论: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因此,更为自己找到了钟情海鲜的文学依据。我见了海鲜便清爽,见了土豆,就觉得要长肉——在全民减肥的时代,这才是硬道理。

对于一位陆上客来说,吃海鲜最好的作料莫过于好奇心的满足。你首先得打破好多想当然,比如,不望文生义地把“藤壶”当作藤蔓类植物,而是当作海鲜。“鹅颈藤壶”,又名“佛手螺”“观音手”“狗爪螺”“海鸡脚”,由这些名字,你就可以明白它是多爪的。在少见多怪的陆地客印象中,贝类不都是一整个的囫囵壳吗?哪还会分出爪来!但这个叫鹅颈藤壶的家伙,就是在姑且视为“鹅颈”的囫囵贝壳下面,生出了一些硬硬的爪来。这些爪里面没什么可吃的,对人没用;但对它自己的进化和生存,可能是很有用的吧?没准它们是保留自身物种存在的有力抓手。鹅颈藤壶吃起来感受复杂、头皮发麻,你得掰开一些死去的爪子,不敢进一步想象是什么动物的爪,当然更不敢想象是人的长指甲……你的嘴一边往下吃着,你的胃一边勉强地欲迎还拒着,难怪它有“来自地狱的海鲜”之称。但,这不也是一种好奇心的满足吗?不要以为自己吃了个鸡爪鸭爪鹅爪就穷尽了所有爪,你吃过螺爪吗?

大多贝壳类的生长处,要么在礁石,要么在滩涂,它们的生活应是具有观赏性的,尤其那颇富喜感的弹涂鱼,可惜,我几乎不得见。那些采贝钩蟹的渔家绝活,往往也都有酷酷的劳动的美感,可惜我也不得见。我见到的它们已经是海鲜。我想,海鲜一词,就是为食客准备的,是供应链末端的词汇;不会有渔人出海时心里想着:我要捉海鲜去。其实它们才是海的主人,可一旦上了陆地,就只有一个食物的名字:海鲜。我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地享用着海鲜,对海、对渔人、对海的主人们,充满感恩与愧疚。用这种方式,我也参与了生物链。而最终,一切都会归于大海。

村上春树说:“为什么一看海心里就会安稳呢?大概是因为坦坦荡荡什么都没有吧,一望无边的确很妙。”他说出了海的开阔和坦荡对于人的吸引力,尤其对于那些来自乌泱乌泱人头攒动各怀机心的大都市的人们。海是大陆的边缘,也是人群的边缘,越往海边去,人就越感到满是清气。往高处如西藏走,也给我这种满是清气的感觉。甚至,想起海边的朋友,都有一种来自遥远山海的撩动,使我升起去那里的欲望。赢咖6登录

然而我知道,作为风景的海和作为渔人“庄稼地”的海,是很不相同的。渔人所感受到的海,更像家人般亲切,也更如易经八卦般玄机莫测。飓风来袭时,岛也成了一艘随时要被掀翻的小船,可以想见,岛民的不安全感有多么根深蒂固了,他们怕是在梦中都摆脱不了流离感吧?是桥,使岛屿结束了孤悬状态,使岛与岛相连,似兄与弟牵手,从此他们不怕被海潮冲散。离散的兄弟们,有了一个安全稳固的家,叫象山。

我在象山游玩过松兰山,然而,印象最深的,却是沿着海岸线寻找风的行程。车行海边路上,风呼呼地灌进来,似乎一个气态的海在与人拥抱。海与路之间,是山或树丛,或者,是各种命名为岙或浦的地方。它们不规则的阻挡,避免了人对海的审美疲劳,车不停地走,人就不停地换一个地方与海照面。海在松下或礁石间,安谧地停泊着,贞静如少女,白色的浪花似少女的裙角,向着岸优雅飘拂。间或停车下来,360度感受风,那混合着海的气息的浩荡的山野之风,或者混合着山野气息的海的大口呼吸。春山满满杜鹃红,与海辉映,你在山海之间,恍惚间感觉生命亦是八面清风。一直走,一直感受着人交托于自然的快意。直到风门口海上森林公园,那快意达到顶点,生命的交响曲飚到最后最高一个音符,即令乘风归去,似也心甘了。

象山自然不止有海岛渔事,它也有乡村风情,那野草野花野芦苇,也在大地上摇曳着,甚至常有奇花异草,或可入药,屡见奇效。象山所有的乡间物事,似乎都因在海边而有了别样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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