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世|看粗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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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罕的树木常栖身在隐秘的地方。

于巴山北坡一方悬崖前,在同伴的指点下,我认识了一棵粗榧树。许是我的寡闻,许是树的少有,置身于岚皋县小漳河与杨岗河交汇处的这方山崖前翘首望树的某一刻,我不曾知晓植物苑里的这一物种。

粗榧属于第三纪孑遗生物,果实为橄榄形坚果。粗榧茕然孑立,独耸在小河上方的山崖上。站在河边小径上仰望,树身摩天接云,树冠剪影状婆娑,在树木丛生的崖壁上,露出魁梧的身姿。觅得蛇形路径上山,荆棘塞途,我们弓行到粗榧仄身的山崖上。

陡峭的山崖远离尘嚣,心无杂念,人烟缥缈,却亘古不离地厮守着独居幽篁里的粗榧。

粗榧树枝繁多,柯叶四伸,有几枝递送在眼前。树叶呈羽状,两列对排,梗部有苞片,叶尖微弯,像极了红豆杉叶,却少了红豆杉叶的秀气与细腻,多了份岩石般的粗糙。拈指轻弄,叶尖微凸,似麦芒刺手,知道了树叶也会让人疼痛的。

树叶深绿,树身深绿,条状的、绒状的苔藓披挂缀裹在枝干上,让人难以辨识出树皮的本色。仔细看,那深绿青苔里还在有心无心地随意涂抹间染上一缕缕葱绿、灰绿、烟蓝或橘红色。这青苔的家族里,也许和人类、树类一样,也有着爷孙三代、生老病死吧!不知这青苔多少年了,更不知这受青苔青睐的粗榧树有多少年了。

粗榧树没有因孤单而显得孤独,它以独立的姿态活出了自己的风采。

一只胖胖的锦鸡,尾巴长长的,蔷薇色的底色上缀着绛色的红。它走几步停下来,然后轻盈地跳到旁边的枝杈上,缓缓地转动着金黄色的脑袋,向着树的更高处张望。对于人类的探视,它和它栖身的粗榧树一样,不惊不怒、不怨不喜,有着恬适的安然。

崖后山坳里躺着几间石板为瓦的土屋,一位老人在院边侍弄着几截圆木凿空而成的蜂箱。院下大片的芍药地正绽着白色、褐红的花,蜜蜂在翩翩地绕着飞着,嗡嗡作响地闹着。

老者谭姓,年虽八十却和屋前不太远的粗榧树一样硬朗。说起粗榧树,我问这粗榧树有多大树龄?老人说他当小娃时见到树就有这么大,好像他长树再没长过。听老辈人说先人为躲避战乱到这里安家落户时,这树都有水缸样粗了。我问知道老祖先哪年搬到这儿的?老人想了会儿,挥了挥如粗榧树枝般骨感的手,指着屋后更高处的山坡说:“山上有迁陕老祖先的墓,墓碑上字迹模模糊糊,但看得出老先人辈分是‘宗’字辈,我们谭家排行诗我记得,我为‘德’字辈,我下面有三辈,从‘宗’字辈到现在,应该有三百多年了。”

绕路下山,林间小径又弯到粗榧树下山崖,抬头又看见高高的粗榧。那只漂亮的锦鸡,此刻还在树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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